|
||||
天津北方網訊:對於蒙古族女中音歌唱家德德瑪來說,2012年是一個重要的年份,因為今年她就從藝五十周年了。從內蒙古額濟納旗烏蘭牧騎普通牧民的孩子,成長為大家都熟悉並喜愛的歌唱家,50年來她經歷了太多太多。7月中旬在呼和浩特舉辦完感恩家鄉專場演唱會後,德德瑪又一直在忙自己的幾張專輯,一張漢語專輯已經上市,一張蒙語以及和兒子的合輯正在緊張地制作當中,很快將與廣大歌迷見面。近日,德德瑪獲得“2012中華文化人物”提名,她說,能夠在這樣特別的年份得到提名,是自己的幸運。她沒有別的,只有更加努力來回報家鄉,回報歌迷。
幸運走出烏蘭牧騎
德德瑪自小就能歌善舞。13歲那年,她就被選入家鄉烏蘭牧騎文藝工作隊。那時的工作隊是內蒙古出現的新興藝術團體,專門為牧民服務,人也特別少,15人演一臺晚會。因為是新的產物,自治區特地在呼和浩特辦了一個培訓班,三月一期,德德瑪有幸參加了第一期培訓。上完培訓班後匯報演出,德德瑪第一次登臺演唱,她記得特別清楚,老師讓她唱的是當時正在熱播的電影《洪湖赤衛隊》主題曲《洪湖水浪打浪》,只不過是蒙語版的。演出時自治區主席烏蘭夫來觀看,他特別喜歡《洪湖赤衛隊》的故事和電影,也曾專門把武漢歌舞劇院請到內蒙古來演這一歌劇。他在演出現場看到一個小女孩在唱《洪湖水浪打浪》,還是蒙語版的,非常感興趣。演出完接見演員時,區主席專門走到德德瑪身邊,問她多大了。她告訴對方,自己14了。區主席很驚訝,說這麼小的年齡就唱的這麼好,很不錯。德德瑪沒有想到的是,區主席的這個表揚,給了她一個好機遇。一年以後,內蒙古藝校開辦聲樂研究班,自治區文化局首先想到了德德瑪,區主席表揚的那個小孩,決定送她去學習。“我真的非常幸運,沒有那個機會的話,別人也發現不了我。原來在烏蘭牧騎我是一專多能的,又要拉手風琴,又要跳舞,又要唱歌,後來到了藝校研究班,就專注聲樂了,聲樂上打基礎就是這兩年。”
在內蒙古藝校讀了兩年之後,恰逢中國音樂學院成立,要招少數民族學生,內蒙古藝校的校長對德德瑪說,研究班學兩年不夠,你得到北京去學,這樣你的基礎纔紮實。就這樣,德德瑪又到了北京。德德瑪回憶說,當時是自己第一次到北京,覺得視野一下就開闊了。可惜的是,學了兩年碰上文革,最關鍵時刻又學不了了。“其實在北京的時間對我聲樂也是有非常大的幫助的,那個時候剛好盛行演《東方紅》大歌舞,在人民大會堂每天都有,我們學生差不多隔兩天就去看一次,對聲樂的執著和追求,也是受此啟發。雖然北京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不過我始終覺得,民族歌手不太適合,我自己也想念家鄉,覺得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心裡纔踏實。”
唱出草原內在張力
1982年,回到草原多年的德德瑪又被調入中央民族歌舞團,重新回到北京。“那個時候深深感覺到,我缺東西,雖然我在北京學的是民族唱法,但它強調的是技巧,沒有民族的韻味。我是蒙古族歌手,蒙古族最有特點的是原生態長調民歌,而我只能唱短調。當時我想,我若想在舞臺上站住腳,就必須要學會原生態的長調唱法,這樣你唱出來的東西家鄉人民纔能認可你。”於是,德德瑪第二次從北京離開,她到了錫林郭勒草原找到哈紮布老師,蒙古族非常有名的長調歌手,向他拜師學藝。
學習摸索的過程是痛苦和艱難的。“我覺得我完全像長調歌手那樣唱也不行,聲帶受不了,要斷了似的,完全美聲唱法,又沒有民歌味道。這期間嗓子都有毛病了,聲帶長了息肉,到上海去做手術,然後差不多半年時間我都不唱了。後來我又覺得,你必須得突破,不然你缺東西,聲樂界和聽眾也不認可你,於是我又開始練。”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德德瑪纔找到感覺,在不損害聲帶的情況下,將美聲和民族兩種唱法揉在一起。“後來我在朋友面前一唱,他們都非常高興,覺得我唱得那個味道和感覺比長調民歌手還好,給了我很大的鼓勵,就這樣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子。”
有人說,德德瑪的唱法能讓人感覺出草原內在的張力。德德瑪說,其實當時也是逼到那個份上了,沒辦法,走著走著就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子,原來也沒想過能這麼受歡迎。“後來我回到家鄉,發現很多年輕的女中音都在學我的唱法,我纔知道影響挺大的,我挺高興。這說明他們能聽出來這樣出來的聲音好聽,好聽的聲音纔讓人感覺愉悅。”
“草原夜鶯”飛入百姓家
提到德德瑪,很多人第一想到的自然是她的成名曲《美麗的草原我的家》。德德瑪和這首歌開始為大家所熟知,是在1979年。那一年第十屆廣交會,內蒙古歌舞團要去演出,德德瑪當時是在歌劇團,並沒有演出資格,但是她特別想去,所以臨走時,她就大膽向歌舞團書記毛遂自薦。“我找到書記,他問有什麼事,我說歌舞團要去廣交會,我特別想去,你把帶上吧!他問我能乾什麼,我說什麼都行,可以獨唱,可以二重唱,也可以女聲小合唱。書記人特別好,讓我回去等消息,第三天我就接到電話,讓我去報到,我真是高興壞了。”
實際上,德德瑪去廣交會被安排的是女生二重唱,獨唱只是預備節目。在廣交會演了六場之後,她纔得到一個獨唱機會。“我特興奮,趕緊在住地小房間裡,把樂隊的9個人都叫上,讓他們趕緊陪我排練。”德德瑪自己也沒有想到,那天她一唱,竟然一炮打響。“那天演的太成功了,我當時也緊張害怕,剛上臺,臺下都哄堂大笑。我擔心是自己衣服沒穿好還是哪不對勁,不過這些念頭閃了一下之後我就鎮定下來覺得該唱了。第一首唱的是《黨的陽光》長調民歌,剛一開口,下面一片掌聲,我的心也定了下來。我覺得他們喜歡我,喜歡我的歌,纔會給我掌聲,於是我就大膽地往後唱。第二天,廣東的好多媒體都報道了我,演了一場就這麼多報道,這還是頭一回。從那以後我也昇級了,成了主要獨唱演員,天天都有我的節目。”
戰勝病魔重返舞臺
此後的二十多年,德德瑪活躍於音樂舞臺,她多次赴內地和出國訪問演出,深受國內外聽眾歡迎。然而,1998年的一場意外,卻讓她的人生發生了大轉折。那年3月,為慶祝中日邦交正常化20周年,德德瑪應邀去日本演出。因58天要演41場,已經53歲病患有高血壓病的德德瑪體力嚴重透支。在第25場演出時,德德瑪突發腦溢血,然而她堅持把歌唱完;謝幕後,剛進後臺,就昏倒在地。在昏睡了八天之後,剛剛蘇醒的德德瑪就被醫生告知,她的右半身癱瘓,下半生將以輪椅為伴。
一開始,德德瑪覺得非常委屈和絕望。“我覺得我病倒的時間特別不好,搞那麼多年聲樂,我真正知道如何唱,自己也最有實力唱的時候就得病了,我覺得太虧了。”於是,德德瑪很想站起來,很想再唱,很想延續自己的舞臺生命。“這種決心你控制不了自己,一定要這麼做。其實什麼東西都在於堅持。很多人就是堅持不了,好多特別有纔的人其實挺可惜的。我有切身體會,堅持對每個人都是最最好的東西,就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這麼做之後,效果是很不一樣的。不管怎麼樣,我今年65了,開了專場演唱會,生病到現在也已出了8張唱片,堅持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東西。”
德德瑪的歌,基本都是家鄉題材。問她為何總在唱草原,她說,“我的根在草原啊!這麼多年,都是圍繞著根在走,纔能產生靈感。你的根給你好多的營養,給你很多歌唱的元素,一切都是你的根給你的。我對家鄉有無限的愛,所有的愛通過我的歌聲來表達,每首歌都在訴說著草原上的故事,草原的方方面面。”話語間,德德瑪也表達了自己的擔心,“草原現在生態破壞得非常厲害,我怕以後我們的子孫後代都沒有享受草原的資格和權力了,所以希望每個人都能為草原出點力,大家一起來保護它。我的歌也許能喚起大家保護草原的決心,這麼好的美景如果只能在歌裡纔能看到,那真是太可惜了。”
傾餘生精力辦教育
2002年,德德瑪帶病創辦了“內蒙古德德瑪音樂藝術專修學院”,現在這所學校已經整整十年了。說起學校,德德瑪打開了話匣子。“這個學校的學生95%都是牧民的孩子,從基層來的,學校成立的那天我就說過,學校的門是永遠朝牧民開的。當時有些孩子考不上大學,到北京找我,我認識一些民族大學的老師,就領著他們去找領導,反反復復很多次之後,我深感覺到邊遠地區來的孩子上大學是真困難。於是,我萌生一個念頭,要辦一所學校。好多孩子考試時都是三門專業課兩門不及格,我辦學校就想盡量幫他們把不及格的課給補上。我自己從額濟納旗走出來,也是受到了培養和照顧,我享受了這樣的溫暖,所以我把餘生的精力拿出來辦一所藝術學校。”
德德瑪辦學校的初衷是給孩子們一個平臺,看似很簡單,但是後來發現,辦學校太難了。資金缺少,物價飛漲,學生的學費又特別低。“管理人最困難了,孩子們似懂事似不懂事,蒙古人特別喜歡喝酒,孩子有時也喝,喝完打架,但草原上的孩子又特別乖,犯了錯你批評他,他會要求你給他機會,給了之後都特別珍惜,真是努力。草原上的孩子音樂天賦也特別好,我很安慰,和他們一起走過了十年。”德德瑪說,她正籌備讓已經畢業的孩子都回來,辦一臺電視春節晚會,等於他們向母校匯報,母校也通過他們展示十年的教學成果。“我們的學生出去都是各個文藝團體的骨乾。這些年雖然辛苦,但也很欣慰和幸福。不過,這是師資隊伍的成果,我什麼也不會,是他們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