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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視劇之前,戲曲、話劇、電影、歌劇對這個題材多次演繹。劇評人李星文介紹,過去10年間,北京人藝和國家話劇院各出過一個版本的話劇《趙氏孤兒》,人藝版對經典進行了後現代的解構,趙孤長大後認爲“你們老一代的事兒於我何干”,拒絕復仇;國話版的趙孤則在知曉真相後滿心悲涼:“昨天我還有兩個父親(程嬰和屠岸賈),今天起我將成爲真正的孤兒。”陳凱歌導演的同名電影,則試圖用世俗的哲學來解構程嬰人所不能的犧牲精神,主動獻子被改成了陰差陽錯的偶發事件。
電影版《趙氏孤兒》陳凱歌:不唱高調
注重可信度
2010年,陳凱歌在電影《趙氏孤兒》中對幾處經典情節做了改變或弱化處理,最大的改動是程嬰的主動獻子變成了一種陰差陽錯的無奈。對此,陳凱歌稱,他在改編時最注重的是“可信度”。他認爲,《趙氏孤兒》強烈的戲劇衝突猶如莎士比亞作品,完全照搬就是一個好故事,但他想讓角色擁有更多小人物的真性情,“首先他要像個真的人,才能成爲人人能懂的真英雄。過去戲裏說程嬰大義凜然把孩子獻出去了,我覺得這違反常識,也違反人性,違反人倫。如果說程嬰是個英雄,生來就偉大,那不太可信。我特別怕唱高調,所以我對程嬰進行了改編,他就是一個樸素、真實的人,不必整天陷在大義裏。”(記者 呂莉紅)
與其他版本不同的是,程嬰救了趙孤後沒有把他當做復仇工具,沒有給他灌輸復仇思想,而是給了趙孤一個單純快樂的童年生活。陳凱歌稱,這是因爲他個人不喜歡復仇。
歌劇《趙氏孤兒》強化程嬰主線
對歌劇《趙氏孤兒》,該劇執行製作人關渤表示在故事上更強化了程嬰這條主線,表現他作爲一個平民,在面對抉擇時捨生取義的情懷,其他主要角色則都只節選了片段。(記者 許青紅)
關渤說細節上也有一些改編的成分,另外出場方式上,歌劇也有差別,“比如趙武一出現就是下半場了,上半場他只是道具,襁褓裏的嬰兒。下半場一出場就是屠岸賈帶他去集市中找生父。”
該劇導演陳薪伊也表示,歌劇《趙氏孤兒》最大的特點在於牢牢抓住一個“義”字,所有的改編和設計都爲表現程嬰之大義服務,“能夠讓‘義’在舞臺上飛翔起來。”
1959年,京劇版《趙氏孤兒》最初由北京京劇團的馬連良、譚富英、張君秋、裘盛戎等幾位京劇大師合作演出。據當紅馬派老生朱強介紹,這出全本的《趙氏孤兒》是根據馬健翎的同名秦腔劇本改編而來。
朱強表示,京劇版《趙氏孤兒》注重故事結構的完整性,馬連良先生在刻畫人物心理等方面也下了很大工夫。他說:“京劇裏體現的是中國儒家忠孝節義的傳統思想。”
問及京劇版《趙氏孤兒》爲何能成爲經典,朱強認爲,這跟京劇演出本身的特點有關,“這個故事其實大家都知道,觀衆看得更多的還是馬派的唱唸,比如程嬰告訴趙武身世的那一段,馬先生的那段唸白就很見功力,加上身上的表演,往往能夠打動觀衆。”
此外,2010年上海京劇院的餘派女老生王珮瑜[微博]領銜主演了墨本丹青版《趙氏孤兒》。她表示,自己在戲校的啓蒙戲也是這出,後來又跟馬派京劇表演藝術家張學津學習了全本。在演出中,王珮瑜將餘派的唱唸神韻和馬派的敘事表演結合起來,同時在舞美上力求簡潔現代,爲這出京劇《趙氏孤兒》注入新的活力。
話劇版田沁鑫以孤兒的視角講故事
改編有別於傳統
導演田沁鑫說,劇本改編採用了《左傳》以及與之記載大致相同的《史記·趙世家》的情節。全劇以孤兒的視角講述故事。這個父親永遠教育他生而爲人之道,卻在孤兒眼裏庸碌無爲;另一位是義父,驍勇威武,官高顯赫,魅力四射,對孤兒疼愛有加,教他立於社會做人爲惡的邏輯。“進退兩難的孤兒長大了,最終誤傷了養父程嬰,義父屠岸賈則是自己氣斷身亡,我沒要傳統戲劇的報仇”。(記者 田超)
這似乎是“哈姆雷特”的情節,真正的勇氣從哪兒生出來,而軟弱卻是如此的天生而就。田沁鑫說:“這個孤兒正在見證生存、毀滅,這個孤兒也與現代年輕人的心態有幾分相像,就是‘生而爲人’的良善和‘在世爲人’的驍勇霸道,兩者之間的衝突,始終伴隨孤兒難受、被迫地成長。我更關心孤兒上路後,他將如何選擇?這是我們每個人將面臨的生存選擇。我們不論有無父母,我們的內心都是孤兒。我將這部《趙氏孤兒》劇本的主題,確立爲‘面對困境,我要選擇’。我不想選擇,可我,面對困境。”
我做戲,因爲我悲傷
田沁鑫認爲話劇《趙氏孤兒》緣於悲傷,悲傷於現今中國社會的混亂、私慾的瀰漫、道德底線的幾近崩潰、思想的覆滅和禮儀的丟失。善良和誠信可能都會遭到質疑,越是單純的東西越難以被相信。“而《趙氏孤兒》中的程嬰因爲一句誓言,一語承諾,能爲之出生入死。這是我們現代社會最能動搖和疑惑的,卻是我爲之動心的好奇所在。《趙氏孤兒》營造了一個我們展開想像而構築的舞臺假想社會,這個社會濃縮了我2003年的悲傷。也希望藉助《趙氏孤兒》喚起人們的誠信,來重塑社會道德”。
我的兩個“孤兒”
優秀的文本就應該有很多種解釋,就像有多少個導演就有多少個《哈姆雷特》一樣,《趙氏孤兒》也應該有很多個。田沁鑫在2006年受韓國美醜劇團之邀,爲該劇團成立20週年紀念重排了《趙氏孤兒》,首演於首爾藝術殿堂。作爲一個導演,她兩次有幸執導《趙氏孤兒》,讓她更創造了兩個實在很不相像,但實際又幾多暗合的“孤兒”。
“韓國這一版我做的形式更自由灑脫,用了中國戲曲和韓國面具戲的形式感。劇中孤兒由兩位韓國演員飾演,一男一女。忽略了性別與外表,忽略時代背景,從某種意義上使得這個中國傳統故事有了國際性,這是一個世界悲劇,就像一出希臘悲劇,具有超越語言而上達人性的共通性。”田沁鑫表示,現實的中國文學缺少悲劇和悲壯,但是,《趙氏孤兒》卻堪稱真正意義上的一部世界悲劇,值得反覆重排。(記者 楊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