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18日晚,北京,《暗戀桃花源》的演出很成功,也就是說,一出被中國文藝青年期盼了十幾年的戲,終於真的在我們的劇場裡上演了。
1983年,賴聲川從美國加州伯克萊大學畢業後回臺灣任教,當時臺北並沒有看戲和演戲的氛圍,也沒有專業的導演、編劇和演員。賴聲川一邊教書,一邊思考關於劇場的創作。這一年11月30日,他在自家客廳宣布《暗戀桃花源》劇組成立。1986年3月,這出戲在臺北首演。去年,正好是《暗戀桃花源》首映20年。兩個劇團因為誤會,竟分段或同時在舞臺上演出,這邊演『暗戀』,那邊演的是『桃花源』,現代與古代共同的夢想和無奈,在時空裡交匯——『當年的暗戀,原來是桃花源;彼時的桃花源,竟是一場暗戀。』這種悲喜交融的情懷,也是賴聲川二十幾年舞臺生涯的寫真。賴聲川說:『重演《暗戀桃花源》,我重看劇本,想看看有沒有要修正的地方,結果發現沒有。我想如果今天我重作這些作品,它也不會變。』
話劇是賴聲川的工作,也是賴聲川的生命,盡管它是一個有時候被人們忽略的話題。『現代人認為話劇是可以不存在的東西,可是,我以前教劇場史,哪一階段的文明,哪個強大的時代的劇場都非常強。舞臺劇和電影、電視是不一樣的,最重要的是現場的直接交流,拿《暗戀桃花源》來講,如果只是外行尋找娛樂,也得到了,但是它會有一個更深刻的東西——我已經和你交流了,然後你到生活中你會不會跟別人交流,是一環環的相扣。舞臺劇肯定不會過時。』
《暗戀桃花源》在北京、上海和臺北三個大都市同期上演,賴聲川頗多感慨:『北京的朋友是一邊看戲一邊在思考,上海是個更直接的城市,觀眾的熱烈程度是北京的三倍,我覺得北京也不差,而上海的感覺和臺北一樣。這個不能說哪個好,哪個不好,我做了這麼多年劇場,我知道觀眾大笑不能代表什麼。』
這次的《暗戀桃花源》,臺北和北京用了兩套演員的模式,賴聲川說這就像以前京劇一樣,不同的戲班排不同的戲,不同的是以前京劇沒有臺灣大陸的問題。『我在想以後如果有新戲,也可以完全在大陸發展,首演就在大陸,或者是幾個地方一起合作,北京、臺北、上海、新加坡、香港,所有說中國話的城市聯合起來,做出來的一定是一個全新的東西。』
『我們在上海大劇院演出6場,在這之前,這樣多的場次是沒有過的,《茶館》演了兩場。但是我心裡想,臺北的劇院和上海的格局差不多,我們可以演到30場,上海的人數是臺北的5倍,上海應該是150場。我們應該共同探討這個問題——巨大的都市,它的劇場怎麼了?把劇場當作中醫的把脈,這個脈搏很重要,沒有劇場的城市,就像經濟發展中少了些什麼。』
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
賴聲川出生在美國華盛頓,後來舉家搬到西雅圖,12歲回臺灣,一直讀完大學。高中時,賴聲川瘋狂迷戀漫畫,理想是做一名畫家。他收藏了美國Marvel公司所有的漫畫,一共有上千冊。大學時,他把所有的漫畫都賣給了一個漫畫發燒友,賣了六七千美元,用這筆錢買了一把吉他。『我從小吃熱狗、看NBA,西方文化和價值觀深入骨子裡,連說夢話都一半英文,一半中文。』
大學畢業後,賴聲川到美國伯克萊去念戲劇,下課後在一家五星級的中餐廳打工,『出入的都是有錢人,所謂的「上流社會」,廚房裡的人則是五花八門,有香港來的,有從祖國大陸來的,有從前的紅衛兵,有臺灣留學生,有美國土生土長的。一個小小餐廳,有很豐富的社會階層和政治派系。』那段經歷對賴聲川後來的舞臺導演工作有很大的幫助,『一個好的餐館的經營者要做的事情其實和劇場管理是相似的,前臺、後臺、燈光、道具、空間都差不多。』
1983年,賴聲川回到臺北,找到了一些和他有同樣戲劇理念的人。『臺北需要些什麼樣的舞臺劇,我們來重新開始。』他們的第一場演出叫做《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賴聲川回憶說當時只有一百多名觀眾,但這些觀眾裡包括侯孝賢、楊德昌、吳念真、金士傑、卓明和朱天文。
1985年,《那一夜,我們說相聲》的現場錄音磁帶賣出了100萬盒,打開了臺灣舞臺劇和劇場影音市場。1995年,電視劇《我們一家都是人》開播,每天根據新聞時事即時創作演出,開創了即興時事電視市場。2000年首演的《如夢之夢》長達7個半小時,用了1500個位子的環形劇場,觀眾坐在中間的旋轉椅上,演員繞著觀眾表演,是一次最大膽的舞臺實驗。
21年,表演工作坊每年都會有兩出新戲,在臺北,舞臺劇已經成為大家的休閑選擇之一,他們就是這樣長大的。『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算是實驗的,20多年來我們一直在實驗,現在我們戲的首演是在臺北最大的劇院,簡而言之,實驗變主流了。』賴聲川說。
創意是很快樂的事
不久前,賴聲川出版了一本新書:《賴聲川的創意學》。書中分析了《如夢之夢》、《那一夜,我們說相聲》、《暗戀桃花源》等劇作的創作過程;與金庸、侯孝賢、傅聰等藝術家交談的啟發;記錄了賴聲川在旅行、生活、禪修的體驗和領悟。
賴聲川曾經和大部分人一樣,認為創意是一件不可能教會的事情。『創意是我一直在做,一直在教的,在講課時我經常懷疑:會創作的學生是不是已經會了,不會的,怎麼教還是不會?但仔細回想自己,我覺得自己是從不會慢慢摸索到會的,所以說,應該有方法教。然後在做和教的過程中突然有一些心得,可以寫書,一寫就寫了4年。』
賴聲川說,每個人都有創意,重點是你是不是一直在累積你的人生經驗。不斷累積的經驗就會是創意的來源,累積的類別越多、越清楚,就越能獲得好的靈感。
《賴聲川的創意學》在臺灣一個月內銷售了數萬冊,以往,賴聲川的Fans多是藝文愛好者,這本書還吸引了相當數量的財經行業從業人員,登上了財經類排行榜第一名。
大陸版《賴聲川的創意學》出版後,賴聲川在北京、南京、西安等很多城市進行演講,談創意這門學問,他說:『我覺得創意是很快樂的,我希望這種快樂可以分享給所有人。只要你堅決相信你體內有創意的潛能,學會重新看待生活,就有可能消除創意的屏障,找到屬於你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