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兩位文學巨匠孫犁和梁斌 |
北方網消息：1952年，湖北省委下調令，調梁斌擔任《新武漢日報》社長，但梁斌卻作出了異乎尋常的決定：辭官為文。
湖北省委的調令非同一般，是省委書記李先念親自點將，就任前，李先念還特意找梁斌談了話，介紹報社的情況：這個報社在解放以前是《大剛報》，是個進步報紙，『你去了要提高他們……』李先念對梁斌寄予厚望，談話結束又誠懇地留他共進午餐。午餐很簡單，兩小碗飯，一大碗湯，幾個菜，一碗煮雞蛋。李先念拿了一只雞蛋放在梁斌面前說：『吃吧。』
這個細節給梁斌留下深刻印象，直到他的晚年仍然記憶猶新，他寫道：先念同志生活很朴素，幾個菜，一碗煮雞蛋，他拿了一個雞蛋，放在我面前，說：『吃吧!』記述平實而完整。
吃了這只雞蛋以後梁斌走馬上任，但他只在《新武漢日報》社長任上做了不到一年便開始『不安心工作』，長篇小說《紅旗譜》在他心中醞釀多年，即將呱呱墜地。1953年，中央下達乾部修養條令，每個局級乾部一年有兩個月的假期。梁斌立刻請假北上，跑到北京碧雲寺裡正式開筆寫作《紅旗譜》。那是一個龐大的寫作計劃，分上中下3部，兩個月時間，他拉出了提綱。休假期滿，梁斌回到武漢，但他的心卻留在了北方。他找到領導，正式向組織提出『我要回到北方去』的辭官要求。
就在這時，北京中央文學研究所所長田間來了一封信。他與梁斌是老朋友，聽說梁斌想去北京，就希望能到文學研究所工作。梁斌見信如獲至寶，立刻回答：『我同意，請即刻發調令。』
由此，梁斌從《新武漢日報》社長任上調任北京中央文學研究所機關黨支部書記。
『官』不大，也還是個『官』。
梁斌繼續『不安心工作』。他說：『說實在話，一部長篇，許多人物，故事圍繞著我，我哪裡有心做工作。好在一個機關支部，工作是不多的……』
即便這樣不多的工作，梁斌又提出請辭，理由還是『為了這部書』。他說：『我要回到河北去，因為這部書的時代背景，都是在河北省經過的，無疑的我的童年、少年時代，也是在河北省經過的。反割頭稅運動，二師學潮，高蠡暴動，抗日戰爭也是在河北省經歷的。因此，開始產生了離開文學研究所的思想，我要回到故鄉去。』
梁斌去意已決。他找到陳鵬。陳鵬在華北局組織部擔任領導職務，熟悉梁斌的革命經歷。梁斌剛一開口，陳鵬便說，到天津去吧，去當副市長。於是這次談話南轅北轍。
梁斌在《一個小說家的自述》中寫道：『他(指陳鵬)非叫我當副市長，我也不願擔副市長這個擔子，我不想做官，也沒有意思當副市長。』
後來梁斌又找了另外幾位領導，經過幾番周折，終於如願以償，到河北省文聯掛了個名，從此可以專心致志寫《紅旗譜》了。
梁斌三次辭官不就。第一次堅辭，辭掉了《新武漢日報》社長之職；第二次婉辭，托朋友，動感情，辭掉了中央文學研究所機關支部書記之職；第三次則屬於溜之乎也，天津市副市長，位不可謂不高，權不可謂不重，他卻避之猶恐不及，遠遠地望見，便腳底抹油了。
革命成功，這位少小離家的年輕『老革命』，奔突沙場20年，顛沛流離20年，身邊戰友一個個倒下，而他得以幸免，按常理，也該封侯拜將，享受革命成果了，但他卻毅然而決然地辭官不就。
梁斌與陳鵬之間，曾經發生過一個小小插曲。
梁斌與陳鵬友情深厚，臨行前特意去告別。陳鵬開玩笑說：『不當總編輯，不當副市長，還是要當作家。作家錢多!』玩笑開過，轉入正題，陳鵬又說：『去吧!要把「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寫出來，國民黨殺了我們很多同志呀!要寫上!高蠡暴動，二師「七·六」慘案，血債累累呀!寫上，寫上，都寫上!』說著，動了感情。梁斌說：『好!我一定把它寫好，如果我寫不好這部書，無面見家鄉父老……』梁斌告辭，陳鵬一直送到角門。這便是梁斌辭官的初衷。不寫好《紅旗譜》，無面見家鄉父老!
為了《紅旗譜》，他一次又一次放棄了機會。
如此純粹的放棄，惟有梁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