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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至16日,一場特殊的戲劇實驗、一次非同一般的藝術對話將在蜂巢劇場上演——德國著名新浪潮電影導演法斯賓德1969年的電影處女作《愛比死更冷酷》,在40年後被孟京輝以獨特的形式搬上中國戲劇舞臺。這也是該作品第一次以舞臺劇的形式全球首演。
『這是一個地道的法斯賓德風格的戲,沒有簡單的本土化,一切都保持著法斯賓德原作的風貌,只是在敘述方式和舞臺形態上,我與張武、豐江舟等藝術家們進行了一次極端的戲劇實驗。』導演孟京輝表示:『我在排練的時候把法斯賓德在1969年5月,就是剛剛拍完《愛比死更冷酷》時做的創作采訪錄放在手邊,我們隨時保持著對話,我感受著他二十年前創作這部作品時的激動心情和他昂揚的青春釋放出的熱烈。法國有一種古老的釀酒法就是如此,將陳年美酒與當年的新酒勾兌在一起,不是簡單的勾兌,而是對味道、香氣、口感都有極其嚴格要求的配制。這樣做出來的酒別有風味,新中帶陳,陳中出新。我想《愛比死更冷酷》的創作應該如是。』
記者在對孟京輝導演采訪的基礎上,結合法斯賓德生前著作《法斯賓德論電影》,為這兩位東西方藝術家『撮合』了一次穿越時空的『對話』,把此次大膽的舞臺實驗給讀者一個更為全面清晰的解讀。
《愛比死更冷酷》到底是一部怎樣的作品?
孟京輝:《愛比死更冷酷》是一部情節性非常強的作品。一個蹲過大獄一心改過的年輕人,被犯罪組織盯上了,來了一個看似朋友的人表面對他很好,暗地裡卻在鼓動他重走犯罪道路,這個所謂的朋友還和這個年輕人的女朋友發生了關系,而這個年輕人毫不在意。戲劇性多強啊!這是我所有話劇作品中情節性最強的一個戲。
法斯賓德:我很喜歡看偵探電影,我認為別人也喜歡看偵探電影。再者,我有話想藉此說出來。我大可以拍一部形式截然不同而仍擁有我在這類片子裡所注入的所有東西的影片,然而,如此一來它就很有可能會變成一部問題電影。我之所以選擇犯罪題材,是因為這類題材非常容易說故事,而我一向喜歡做簡單的事情,但這些事必須不失美感纔行。
這個戲是否會排成一個黑幫故事或動作片?
孟京輝:同樣的題材在某些導演的排演過程中也許會走到這條路上。但法斯賓德不會,我也不會。我想這纔是我們為什麼時隔幾十年在中國相遇的原因。這個戲關注的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在特殊的環境下,人和人之間關系的驟變,人面對死亡和情感的態度,無可奈何的選擇與被選擇。
法斯賓德:本片的形式、敘事結構犯罪行為不會被呈現成犯罪的事實。我盡可能依循慣例地安排犯罪場面、謀殺場面,好讓這些場面簡簡單單帶過去。由此應可彰顯出一個事實:犯罪情狀並不在於突襲和謀害,而在於人們被教育成擁有那些人之間所有的那種關系,以致沒有能力使他們的關系明朗化。當你看這部片子時,最後所看到的並非其中六個人遇害,有幾個人身亡,而是這些人乃是對自己無所適從的可憐蟲,他們就這樣地被扳倒,不給機會——我們且不偏離主題——簡直就不給一點機會。
故事中的主人公弗蘭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孟京輝:弗蘭茨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他與其他的人都不一樣,而這種不一樣正是悲劇的開始。布魯諾的出現看似一個陰謀,但他最為重要的作用是作為顯影劑把弗蘭茨的思想逼出,約翰娜是世俗的影像,她更生活更家常,她是弗蘭茨精神世界的參照物。法斯賓德在《愛比死更冷酷》的電影裡扮演的是弗蘭茨,拍攝場景幾乎都是在他的家裡,他曾說過這樣是為了省錢——《愛比死更冷酷》是他的第一部電影,但是我實際看到的是他的生活和他的思想在他生存的環境下的體現。我想弗蘭茨就是他,他就是弗蘭茨。
法斯賓德:影片的重點是,我所扮演的這個弗蘭茨意欲自食其力,獨立工作。開場時,一所辛迪加(Syndicat,譯注:資本主義壟斷組織形式之一)希望弗蘭茨能為他們工作,他不願意,而羅梅爾(布魯諾的扮演者)就在這所辛迪加工作。羅梅爾之所以擁有迥異於我(弗蘭茨)的一條坦途,是因為他有背景。他知道他並不孤單,而我全靠自己。弗蘭茨沒有背景,他孑然一身。然而他倒並不像美國片裡的孤獨英雄——我從來不明白他們為何獨來獨往。他們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弗蘭茨卻不是英雄,他非常原始,他只想一人做事一人享福,不願將掙來的東西拱手讓予他人。
執導這個作品的動機是什麼?希望觀眾得到什麼樣的感受?
孟京輝:法斯賓德是我本人特別喜愛的一個電影導演,那些黑白的影像、那種內在的絕對控制,那種戲劇性的瞬間……每個鏡頭都令我著迷!對我來講,能在這麼多年以後有一個跟他的『對話』,感覺很榮幸。通過排他的作品,讓我對他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也匡正了我很多對他的記憶。在《愛比死更冷酷》裡,演員們創造了一種異樣的、異國的、奇特的、無表演的表演狀態,激情都被藏在含蓄的靜態移動之中,在這個戲裡,我們要追求的是安靜、緩慢、內斂、笨拙、滯後的停留。我們的演出將是沈悶而有趣的。我不得不承認,沈悶也是一種趣味,甚至是一種高級趣味。
法斯賓德:我所重視的,並非這世界上有鞭打學生的警察之類的問題。那非常有趣而且重要,你也必須對它做一些處置,但那另當別論。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人們被教育成非得兩人一起過生活、生孩子,擁有諸如此類的感情;即使他們沒有這些東西,他們無論如何也得有,這正是我所關切的。而且,我關心的是,看本片的觀眾能檢視他們內心深處的感覺。是的,這正是我拍這部片子所關切的,除此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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