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宣傳21日即將上演的國家大劇院版歌劇《圖蘭朵》,青年作曲家郝維亞專程從上海趕回北京舉辦《圖蘭朵》知識講座。受國家大劇院委托,郝維亞成為迄今為止全世界第三位《圖蘭朵》的續寫者,也是首位續寫《圖蘭朵》的中國藝術家。
沒有結局的《圖蘭朵》是歌劇史上的憾事,普契尼去世後的八十餘年間,《圖蘭朵》的續寫成為牽動世界目光的藝術焦點。除阿爾法諾續寫之外,2002年另一位意大利現代作曲家貝裡奧也做了續寫。2008年適逢普契尼誕辰150周年,讓圖蘭朵公主第三次『新生』的重任落在了中國青年作曲家郝維亞肩上,作為迄今為止全世界的第三位續寫者,也是首位續寫《圖蘭朵》的中國藝術家,郝維亞將如何解構中國版的《圖蘭朵》呢?
記者:你曾說過,要讓圖蘭朵享受愛戀,你是把《圖蘭朵》當作一部愛情歌劇來續寫的嗎?
郝維亞:我續寫的18分鍾結尾,完全尊重了普契尼原作的風格。呈現給中國觀眾一個真實的圖蘭朵,遠比去顛覆她重要。我想突出中國公主更為人性化的內心世界——柳兒之死和王子卡拉夫的真摯與勇敢讓冷酷高傲的圖蘭朵變得『柔軟』,而圖蘭朵內心這一巨大轉變,前兩位續寫者都沒有交代清楚。為此我創作了屬於圖蘭朵的詠嘆調《第一滴眼淚》。這首詠嘆調應該看作是圖蘭朵情感的宣泄,因此應該比她剛出場時的那種強勢更柔和一點,旋律更優美一點。另外,我在詠嘆調中還加入了柳兒的元素,因為柳兒實際上應該能在整個事件上起更大的作用——圖蘭朵哭了,是為愛而哭,為柳兒而哭,這眼淚都是愛的感化。這首詠嘆調是在戲劇發展中偶然得到的靈感。因此圖蘭朵不能太冰冷,她好似一個正在享受愛的女子。
記者:你說過,遵循比破壞更難。為什麼這麼說?
郝維亞:我們的原則是要尊重原著,但忠於原著比創新更難。《圖蘭朵》是八十多年前意大利的作品,而流傳到現在,現代元素在這部歌劇裡是不可避免的,只不過要盡量控制住,這次大劇院版的主創大多是中國人,如何將中國元素控制得恰如其分,這很考驗人。
2007年6月,當時我在意大利做訪問學者,大劇院領導打來電話讓我續寫《圖蘭朵》,我感覺很意外。剛到意大利時我就看過阿爾法諾續寫的《圖蘭朵》,第一感覺是前面很輝煌後面卻很『水』。後來纔了解到,阿爾法諾答應續寫時正進行另一部歌劇的創作,而分身乏術的他能得到的有關《圖蘭朵》的資料僅是一些手稿,前面部分的音樂和配器都不讓他看到。這就像讓高鶚續寫《紅樓夢》,但前80回都不讓他看,難度可想而知。
到了我該怎麼辦?我的續寫音樂素材的主要來源有三部分:一是中國音樂素材的運用,這是歌劇自身的習慣。這部歌劇在哪個國家演出就會融入該國的一些元素。在尾聲中關於《茉莉花》的運用,我把它放在最後,一直到圖蘭朵宣布『這個陌生的名字叫「愛」』時,《茉莉花》纔會響起,那種震撼人心的力量很值得期待;二是普契尼的手稿。普契尼去世前,留下了23頁未完成的《圖蘭朵》最後部分的手稿,但只有10頁是能夠看清楚的,因此在續寫的過程中,這部分被保留了下來,之前兩位續寫者也是這樣做的。普契尼歌劇中的主調部分也沒有更改,只是做一些配器上的調整;三是我自己創作的音樂。對於我自己創作的部分,我認為如果有別人問——哪一段是你寫的,怎麼聽不出來?這就達到了最好的結果。
郝維亞(中)與戴玉強一起排練
為圖蘭朵的新生苦練
日前,國家大劇院版歌劇《圖蘭朵》正在上海進行第二階段的緊張排練。幾位主要演員戴玉強、馬梅、魏松、?紅等已陸續抵滬;擔綱大劇院版《圖蘭朵》指揮的著名華裔指揮家呂嘉也已從意大利飛抵上海,另一位意大利指揮朱塞佩也於日前抵達上海。在連續幾日的排練中,朱塞佩一直對中國團隊贊不絕口,尤其對合唱團的出色表現,朱塞佩感到十分的滿意和欣喜。
在排練中,扮演王子『卡拉夫』的戴玉強在唱至高潮時,肢體語言的展現也達到了極致,一下子將手腕上戴的手鏈甩出了幾米之遠竟渾然不知,繼續深情歌唱,眼泛淚光;扮演『柳兒』的馬梅表示:陳薪伊導演對『柳兒』的處理非常特別,因為『柳兒』的年齡其實很小,殉情時只有十七八歲,所以陳導希望她身上能多一些純真與純情。這對自己是一種既新鮮又富於挑戰的體驗,絲毫不敢有懈怠。
年過七旬的導演陳薪伊排練幾日來,常常用幾顆糖果、幾塊餅乾代替一頓午飯。作為一位資深戲劇導演,她對幾位主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從目光、神情到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她都精心的設計、示范。主演?紅表示:以往排演歌劇時,導演往往更多關注的是演唱,而陳導不僅要求唱功,對一些具有戲劇表現力和感染力的細節也琢磨得非常仔細。除了歌聲,陳導強調的是一種與觀眾心和心的交流。
據悉,在中方排練緊張進行的同時,本次參與國家大劇院版歌劇《圖蘭朵》演出的意大利普契尼節日基金會樂隊已進入最後的排練。據意大利普契尼基金會總經理弗蘭克透露,早在一年以前,意大利樂隊方面就已開始了和郝維亞的接洽工作。目前,意方樂隊關於結尾18分鍾的排練十分順利,意方藝術家對這18分鍾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們覺得新的結尾很有特點,很優美。
據國家大劇院透露,對於郝維亞結尾18分鍾續寫的看法,弗蘭克認為:『郝維亞的版本開創了一個新時代,我個人對這個版本十分感興趣。郝維亞不僅尊重意大利的歌劇藝術,也考慮到了普契尼本人的創作意願,對《圖蘭朵》進行了全新的詮釋。』
而對於中意兩國藝術家的合作,弗蘭克說:他認為輸出意大利歌劇並不像賣意大利面和時裝那麼容易。這種中國和意大利藝術家合作的形式對於在中國傳播意大利音樂十分重要,他希望此次的合作能讓更多的中國人知道普契尼的歌劇《圖蘭朵》。
本次上演大劇院版《圖蘭朵》,意大利普契尼節日基金會樂隊將精選14人與上海歌劇院樂隊合作,這14人絕大多數都是樂隊首席,經常在普契尼節日演出季中亮相,並曾多次與呂嘉合作。今日,這14人也將抵達上海,開始與中方演員一起排練。
記者:創作中遇到最大的難題是什麼?
郝維亞:我首先是一個東方人,對我來講這是最大的障礙,要進入西方的文化是很難的,更何況要去表達這種文化最精髓的部分;另外,作品創作於80多年前,我必須努力跨越時間障礙去研究、熟悉那個時期的音樂,作為遠離那段歷史的一個東方人去遵循普契尼的風格也很難;還有,圖蘭朵如何從一個高傲、冷酷的公主轉變成一個懂得愛的人,這一點在只有18分鍾的音樂中做一個很好的交代是很大的難題。
記者:對於前兩次《圖蘭朵》的續寫褒貶不一,你認為阿爾法諾和貝裡奧不足的地方是什麼?優點是什麼?假若要有所超越,怎樣纔能做到?
郝維亞:關於阿爾法諾的續寫是否符合普契尼的原意,歷來有爭論,但不管怎麼說,能把《圖蘭朵》續完,而且大致符合普契尼的風格,並使《圖蘭朵》能至今常演不衰,阿爾法諾無疑是有功的。但他的第一版本基本是搭架子,顯得比較倉促;另外第一次公演就遭到大師的刪節,造成了這個版本的不流暢,直到上世紀60年代,阿爾法諾的完整版纔第一次全部公演,但他本人已去世。而2002年貝裡奧的續創,他是一位先鋒音樂人,取消了原著中的很多臺詞,很多情節他都用純音樂去表達,用歌劇演員的演唱去表演,這確實顛覆了很多東西。一些人對此評論說:作曲很不錯但與普契尼無關。對於我來講,前面兩位的創作沒有好壞之分,只是創作的角度不同,他們表達的是自己所理解的音樂觀念,而我現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得到的素材也不同,我希望這個版本能為世界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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