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王小慧:骨子裡有徹頭徹尾的藝術氣質
主持人:這種藝術的作品是不是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會接觸到的?
王小慧:我覺得我從小就是生活在藝術環境裡,而且我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有藝術氣質的小孩。當時我做事的方式很多人不會認同,我把很多生活的細節藝術化,別人說我的人生真的叫藝術人生。我舉個例子,我和我媽媽經常會寫信,在剛剛出國的時候,也沒有錢去打電話,後來她能打電話的時候,她的耳朵又不行了,很多交流是通過書信的方式,在20年前,有一首歌叫《梨花又開放》,我覺得那個歌挺好聽的,我就把歌抄下來,在梨樹下拍一張照片,我把那個歌寄給她,她就覺得那個歌歌詞不好,太悲傷。
這個歌當時就是說梨花在小村莊裡開,梨花飛下來,媽媽坐在梨樹下面紡紗,很多年以後再回到家鄉,梨花還在那盛開,搖搖那個樹枝,花瓣滿天飛揚,我覺得這個畫面非常美,但是媽媽已經不坐在梨花下,這是很悲傷的一首歌。後來我媽媽就改成,不管我在任何一個地方,母親的心都在我身上,不管是活著,還是永遠不在了,她的心永遠伴隨著我,我覺得這是非常積極的一種解釋。20年以後,我把這些拍成一個短的片子,這也就是我和我媽媽交流的方式,也是很藝術的方式。(《又見梨花》影像作品)
主持人:這種母女之間的交流從你們之間的書信就能看出來,生活在藝術家庭的您,小的時候叛逆嗎?
王小慧:小時候常常委曲自己去做乖孩子,其實我心裡很不願意做乖孩子。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縫衣服,經常整夜縫衣服,當時很多衣服是不許穿的。現在好多朋友說,我們給你投資做服裝品牌,你的服裝一定很有創意,我就是沒有時間做。我做過很多衣服,我想我除了大衣沒做過,褲子、夾克衫、裙子、連衣裙都做過,沒有人教過我,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自己做出來的衣服,當時出國之前被批評,說我穿的都是進口衣服,其實我一件都沒有。我們那時候學德語,看見有的外國教授帶著夫人穿的衣服好看,我就會記下來,我爸爸把我的縫紉機送給我姑姑,說我做衣服浪費時間,因為沒有電動的縫紉機,聲音很大,我當時很生氣。
攝影洗照片我也特別喜歡,我跟我一個鄰居從13歲開始就洗照片。我還喜歡燒飯做菜,我記得和當時的好朋友最喜歡的事就是大家一起做飯,我跟他們的媽媽學做紅燒肉,我烙餅烙的特別好,我一扔可以翻個兒,烙餅誰烙的最好吃,就可以在上面烙一個名字。
麻醬餅我都會做,還發明了咖喱餅,胡椒餅,大家都覺得好吃。那個時候就有一種創作欲望,我總要找到可能有發揮的東西。爸爸媽媽反對我彈鋼琴,我就會偷偷地彈鋼琴。他們喜歡我學科學,讓我看醫學的書,只要他們不在,我就會在家彈鋼琴,我自己作曲,伴奏。那也算一種叛逆吧,但是表面上還要做好孩子。
主持人:如果你的興趣都得到發揮,我們今天可能會看到廚師王小慧、裁縫王小慧,也許不會看到你的攝影了。
王小慧:我爸媽對攝影的限制還少一點,限制最多是彈鋼琴、縫衣服、做飯。
主持人:選擇逃考是不是當時最出格的行為?
王小慧:對,這個老師是我的鄰居,我記得他姓王,教化學,我和他一起復習功課。我就是想去讀電影學院,電影學院那一年沒招生,只能考技術方面,我們家裡也不會同意我考中文系,當時考的科目都是數理化,我後來就說,如果我考試後又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就肯定考不上了,可是我又要面子。我最『英雄』的一件事就是不去考試,而且我記得我爸爸當年也做過這個事。後來我就跟中學老師說我不准備考試,明年可能就要恢復藝術學院了,要是那樣我可以跟張藝謀當同學了,然後被他告密了,我爸爸當時還不批評我,怕我鬧情緒,後來我爸爸每天請假,送我去考場,中午在門口接我,在小飯館吃飯,准備下一門考試,我一次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主持人:這個朋友現在還聯系嗎?
王小慧:好久沒有聯系,我後來搬家了。
主持人:恨過嗎?
王小慧:當時可能生他氣,後來時間長了,就忘了,我這個人不太願意記恨的。
主持人:知道你在同濟大學還有個綽號是『同濟之最』,是吧?跟我們說說吧。
王小慧:『同濟之最』已經太多了,我自己知道,肯定是書包最大的,睡覺最晚的。
主持人:當時在學校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特長有所發揮呢?
王小慧:在學校稍微好一點,我大量的時間是在攝影棚裡,整夜洗照片,經常逃很多不喜歡的課,我可以一個學期不去上課,最後突擊3天,考試還考第一,這個是他們最生氣的。
我就覺得我是短期記憶特別好,包括結構和材料,微積分數學等等,這些我都是算不來的。
主持人:其實真正影響王小慧老師走向攝影的還是齊格麗特和沃特這兩位攝影家。
王小慧:可以這麼說。我出國之前參加了選節目主持人的比賽,復賽是從2000人選15個人,我當時就進入復賽了,有機會上電視,當時上海很多人看了,而且影響很大。大家排著隊,我拿著自己寫的稿,輪到我的時候,我說我要上廁所,就把稿放在椅子上,可是出來的時候不見了,我問她們,她們也說不知道,我就急哭了,化的妝就都掉了。我就那樣上臺了,還好是我自己寫的稿,不是念稿,也不是背稿,結果所有人都說這個人最自然,別的人都是在念稿,結果有4個電視劇和電影的導演來找我,都是讓我演主角。為了這4個片子,我就說我不要出國,我要去做演員,也許以後就能做導演。但是,我父母就特別反對,說你6年等了一個出國的機會,所以最後我還是聽家裡的話出國了。出國以後搞攝影實際上是因為一直都喜歡。一錘定音的是齊格麗特,她是一個攝影家,很有名,我當時問她,我是搞建築還是搞攝影?她說你還是搞攝影吧。
10年之後她跟我說,我當時說那句話不是很容易的,我有可能斷送一個人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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