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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京安飾演的朱老忠 |
『京安,在忙什麼呢?』
『拍戲。』
『什麼戲?』
『《紅旗譜》。』
『不是拍過嗎?』
『那是《紅旗渠》?』
『《紅旗譜》?』
『朱老忠,當年崔嵬演過。』
『哦,高老忠,鬼子進村。』
『那是地道戰。』
『反正只要和紅旗有關的戲就得你演。』
這是我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朋友的對話。顯然,我這位年輕的朋友沒讀過《紅旗譜》。我知道,不只是他。我一點也不詫異。
遺忘需要被喚醒。上世紀初,冀中平原那場轟轟烈烈的農民暴動,在今天不再被人們記憶,不再重讀,不再去感受。一段輝煌的歷史將不被知曉……也許將淡出人們的視野。
兩年前的一個寒冬夜,胡春桐導演找到我:『安子,《紅旗譜》,朱老忠,怎麼樣?』他的眼光信任堅毅。
『沒問題,我小時候讀過這本書。』
於是,上世紀六十年代那本紅色的封面、發黃的小說在我頭腦中閃躍,盡管它在我的書架上靜靜地躺了幾十年。接下來,是我仰慕的表演大師崔嵬手握鍘刀、頂天立地的形象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能和紅色文學巨匠梁斌和崔嵬大師擁抱,那將會是一次激動人心、讓人蕩氣回腸的創作。
不久,在網上有了這樣一條消息:『空政話劇團演員吳京安膽大,敢於向高峰攀登,接手朱老忠。』從那一刻起,我失眠了,為了這一次不一般的創作,為了一次向大師頂禮膜拜式的學習,我開始了四個月煉獄般的煎熬———讀小說《紅旗譜》、《播火記》、《烽煙圖》,熟讀劇本。
當我撞開了朱老忠的心靈之門時,我是那樣的激動。通過和上世紀初頂天立地的農民英雄心與心的碰撞,我真愛他們,我堅信,我就是朱老鞏,我就是朱老忠!我愛冀中平原的一切,愛鄉親們,愛奶奶,愛妻子,愛孩子,愛共產黨,愛那面紅色的大旗;恨惡霸地主馮蘭池,恨日本鬼子,堅信『那紅色的大旗永遠不倒』!
今天和過去的時空距離,需要去跨越。支橕我完成這一跨越的是真誠。真誠地去感受特定人物的全部過程情感。朱老忠是那個時代漫漫長夜裡萬眾期盼的人物。他就是一個英雄。在那場史詩般的轟轟烈烈的斗爭中,他是農民領袖,他就是旗手,有著大愛、大恨,激情四溢,澎湃洶湧。
於是,有了千裡堤下,吐血而亡的朱老鞏的憤憤不平;有了二十年後,朱老忠再度回鄉,強烈復仇的衝天氣概;有了和馮家死拼到底的不屈不撓;有了上天無門、投地無路的精神恍惚;有了共產黨一見如故的多年渴望;有了一雙堅硬如磐、高舉著紅旗的大手;有了從家仇到國恨本質上的變化;有了刀槍不入的紅色精神;有了永不動搖的堅強信念;有了發自肺腑的『跟著共產黨走,紅色的大旗永遠不倒』的這震耳欲聾的呼喊。這是期盼了許久的黑夜裡的雷火電光。朱老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一個冀中平原的農民。他是一個永遠不倒的頂天立地的農民領袖,他就是英雄。我和導演達成一個共識,強化朱老忠的英雄氣概,毫不掩飾,一瀉千裡。
當然,朱老忠也是一個人,也有英雄氣短;也曾是『負荊請罪』,捶胸頓足般的悔恨;也曾在領路人賈先生死後悲痛欲絕;也曾在亡妻的靈前傾訴出男人的全部的愛;也曾在奶奶的懷裡調皮、嬉鬧、酒後無形;也曾認認真真地犯過錯誤,致使賈先生被捕入獄;也曾智慧地周旋於敵人之中,最終,將頑敵馮貴堂殺死,打得日本鬼子血肉橫飛。有了這些感受,我完全自信了,點點滴滴融入了人物的精神狀態之中。近四個月的拍攝,與其說是在扮演一個角色,不如說是朱老忠領著我在信仰之路堅定地前行。
洗去昨天的鉛華,蕩滌著一切現今的矯情、做作的酸氣,窮盡自身的所有華麗,披上朱老忠的紫紅色戰袍,再現半個世紀前,一個農民英雄的魂靈,我深感責任重大,似乎梁斌同志在望著我,崔嵬大師在熱情地期盼。我戰戰驚驚捧上一份答卷,向我崇拜的文學大師、老藝術家、觀眾朋友奉上一顆心,期待著人們的審視。我永遠忘不了《紅旗譜》開篇的頭一句話:『平地一聲雷,震動了鎖井鎮四十八村』。但願這雷聲能在今天引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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