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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70年代末,老劇作家吳祖光先生根據傳統戲《風雲配》創作新編歷史劇《三打陶三春》,由北京京劇院青衣兼刀馬旦王玉珍女士一演而紅,1983年,該劇被長春電影制片廠拍攝成電影,廣為流傳。2009年,《三打陶三春》榮獲文化部『優秀保留劇目大獎』,可見其藝術魅力之雋永。
我小時候跟著大人看過《三打陶三春》的電影版,雖然劇情記不全,但還記得電影院裡笑聲朗朗,這個戲在一定程度上使剛從『文革』陰影中走出來的人們心靈得到放松。『陶三春』這一角色必須文武雙全的旦角兒纔能勝任,故而,當王玉珍不再演後,後繼乏人。今夏,北京京劇院青衣竇曉璇和刀馬旦王曉麗共同演出『陶三春』一角兒,竇曉璇工文戲部分,王曉麗工武戲部分,雖然凸顯出年輕演員整體實力有待加強,但也相得益彰。
《三打陶三春》講述五代時期,鄭恩販油時,因偷瓜被看守瓜園的陶三春暴打,趙匡胤從中調停,讓二人定下婚姻之約。若乾年後,隨著鄭恩的把兄弟柴榮成為後周的國君,鄭恩被封為北平王,趙匡胤舊事重提,派人迎接陶三春進京。鄭恩畏懼陶三春,趙匡胤便出主意,讓萬裡侯高懷德冒充響馬,攔劫陶三春,殺殺她的氣焰。孰料,陶三春武藝過人,不僅打敗高懷德、高懷亮,洞房之夜,她更是把鄭恩揍得跪地求饒,鄭恩從此不敢欺辱妻子,夫妻恩愛……
《三打陶三春》吸收了地方戲的一些特點,全劇節奏、唱腔明快,陶三春喜滋滋進京時的唱段,有著華北民歌小調的特點。同時,看戲時,我最深刻的感受是,原來『野蠻女友』不是今天纔開始流行,吳祖光先生纔是『野蠻女友』的首創者,王玉珍更是戲曲舞臺上第一代『野蠻女友』。韓國電影《我的野蠻女友》中,漂亮的全智賢在『野蠻』的背後隱藏著一顆溫柔的心,『陶三春』亦如是。劇末,她千嬌百媚地對鄭恩說:『該疼你的時候,我還是會疼你!』如果不喜歡鄭恩,陶三春就不會悉心保存當年的訂婚信物——油梆子,而這油梆子繼而成為了鄭家的家法,管住鄭恩的法寶。
和莎士比亞的《馴悍記》中最終被丈夫皮圖丘馴服的悍婦凱特相比,陶三春無疑是幸運兒,並富有新中國女性獨立自主、『能頂半邊天』的豪邁色彩。陶三春不僅僅武功高強,更可貴的是,她有一顆蔑視權貴的心。她衝到大殿,絲毫不懼御林軍,甚至一屁股坐到了皇帝的辦公桌上,這英豪闊大的架勢,像極了大鬧天宮的孫悟空。陶三春面聖不跪,傲然處之,對皇帝的誥封,她也無所謂,相形之下,那些跪在地上、高呼『皇恩浩蕩』的須眉更顯得奴顏婢膝了。
從陶三春的『能打』來看,女性彪悍好像也未見得不是一件好事,她成功地降服了鄭恩,穩坐王妃寶座。京劇《千裡送京娘》中,與陶三春同時期的溫柔淑女京娘,和趙匡胤相隨千裡,終歸有緣無分,京娘抱恨終身,好不悲切。如果京娘『野蠻』一些,也許趙匡胤便『就范』了,英雄美人,將不失為一段佳話。
陶三春和鄭恩這一對,類似『不是冤家不聚頭』,兩個人既在乎對方,但又總想一較長短,爭個高下。鄭恩雖然慫恿高懷德去『襲擊』陶三春,又怕真傷著了陶三春,再三叮囑高懷德手下留情。大殿上,一見陶三春,鄭恩就逃到油庫裡『減壓』,趙匡胤、高懷德連哄帶騙,要他當晚與陶三春成親,他亦向往夫唱婦隨、兒女成群的生活,樂不可支。由李揚、黃彥忠兩位花臉輪流扮演的『鄭恩』純真、可愛,並且,鄭恩這個有些『鼠肚雞腸』的小男人,可謂當今『恐婚癥』先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