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市沙河口區 蔡寧偉
發現可園純屬意外,在去滄浪亭的路口,老遠就望見左邊的一排白牆灰瓦。近了仔細查看,才發現是“可園”,古樸的門風很是讓人懷念。頓時就有進去的衝動,無奈園門緊閉,叩幾聲門,也無人迴應。此時此景,猛然想起南宋詩人葉紹翁的《遊園不值》:“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於是,只好先行作罷,進滄浪亭遊覽。
恰逢三月之末,遊客稀稀,反而給了我們足夠的空間。滄浪亭着實讓人喜愛:不僅園內足夠自然風光與人文氣質,而且旁邊的“蘇州美術高等專科學校”舊址更具人文精神。閒來無事,遂同園林的管理員攀談起來,才得知:可園歸在蘇州大學之內,外面是進不得的。這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和衝動,出了滄浪亭,便直奔蘇大正門。原來,這裏是蘇州大學南校區所在,原是蘇州醫學院舊址。剛進正門,就看見一尊黑色塑像,便是蘇州醫學院的創始人、清代最後一位狀元、民族實業家張蹇先生。
我並不知道可園的具體方位,不過大概方向還是記得:先直走,再右拐。穿過幾棟不知名的廢棄的教學樓或實驗室,突然看見“可園”字跡的指示牌。穿過層層隔斷,見此處廊回曲折,廊牆上偶爾開出一兩個別有風格的小孔,透出絲絲綠意,真別有一番風味。往前走,穿過被葡萄藤纏滿的長廊,頓時感到涼爽,兩旁的芭蕉也好客地伸出寬長的翠綠的蕉葉。廊道盡頭有一株比我年長許多的楓楊,粗壯的樹幹,殘敗的樹皮。只看樹皮肯定覺得這樹已經枯萎,可擡頭往上看,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據史書記載,可園又名“近山林”、“樂園”,位於蘇州城南三元坊,與滄浪亭僅一巷之隔。雖然現存園林面積很小,僅四畝半許,但其園址卻歷史久遠,甚至宋代還是滄浪亭的一部分。《孟子》中有言:“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足。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纓。”唐朝詩人皇甫冉在《途中送權三兄弟》,一作《送權驊》中便有:“淮海風濤起,江關憂思長。同悲鵲繞樹,獨作雁隨陽。山晚雲初雪,汀寒月照霜。由來濯纓處,漁父愛滄浪。”五代末年,此處是五代時吳越中吳軍節度使孫承祐別墅一隅,後漸廢,南宋名將韓世忠居滄浪亭時,闢其址爲宅院,增修擴建。元、明之間併入大雲庵。由此可見,其園址與滄浪亭同源,園名也與滄浪亭同源。
清乾隆年間,內閣大學士、禮部尚書沈德潛重建園林於斯,名曰“近山林”,意在借景滄浪亭。又取“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之意,名曰“樂園”。清代文人沈三白在其所著的《浮生六記》卷首語中就介紹到:“(滄浪亭)隔岸名‘近山林’,爲大憲行臺宴集之地。”於是,被人誤以爲“行樂”之樂,乾隆曾謂“行樂不可訓也”。乾隆三十二年(1767)樂園建成後,其東面爲正誼書院,西面是沈氏宗祠和宅院,三部分實爲一體。後道光七年(1827),江蘇巡撫樑章矩重加修葺,成爲書院園林,易名爲“可園”。當時佔地約二十餘畝,有“挹清堂”、“坐春艫”、“濯纓處”諸勝。
咸豐、同治年間,可園遭到兵火破壞。光緒十四年(1888年),江蘇布政使黃彭年重修,成立“學古堂”,建“博約樓”,藏書八萬卷。臨池築一小亭,取名“浩亭”。園內廣種梅花,雜植桃、李、杏等佳果。三十一年,巡撫陸春江停辦“學古堂”,改設遊學預備科。三十三年,又改“存古學堂”。辛亥革命時期,張默君女士在此創辦《大漢報》。1914年,民國政府設江蘇省立蘇州圖書館,初名“第二圖書館”。於此,園中增植梅樹逾百,其“鐵骨紅”古梅有“江南第一枝”之譽。嘉慶進士朱玉存有園記,逐一釋名曰“園之堂,深廣可容。堂前池水,清可挹,故顏堂曰‘挹清’。池畝許,蓄魚,可觀兼可種荷。緣涯磊石可憩,左平臺臨池可釣,右亭作舟形,曰‘坐春艫’,可風可觀月,四周廊廡可步,出廊數武,五三楹,冬日可延客,曰‘濯纓處’,蓋園外隔溪即滄浪亭,故援儒子之歌可以濯纓也。迤北復有小園,有小池,池上啓軒,列碑五六,可考曩跡。餘內舍可讀書,可居眷屬,而園境盡矣。或曰:世之置園者率務侈,曲榭崇樓,奇花美木,不可殫狀,而今殊樸略,謂之園,可乎?餘曰:可哉,園固以可名也。”
園門開在南面巷內,就是我在滄浪亭正門看到的,她與滄浪亭共享一灣清流;其粉牆洞門與滄浪亭開敞的河岸一實一虛、一小一大,形成有趣的對比。入得園來,居中一池清水,水岸聚而不分,池岸疊石玲瓏。池東有小軒,即“濯纓處”,池北臨水建有全園主體建築,即“挹清堂”,這是一個四面廳式的建築,又名“學古堂”。堂北山阜透逝,花木扶疏,有的點點蕾星,有的含苞正放。山頂有方亭一座,名爲“浩歌”。山腳以西是一幢面寬五間的樓房。曲徑迴廊之間,水池山石之側,到處是一派寧靜幽深的氣氛;不論坐在挹清堂內讀聖賢古書,還是登高浩歌亭上望滄浪勝蹟,都可以感受到一種置身塵世之外的境界。
環望四周,我猛然發現,偌大可園,真的只有自己一個——沒有門票,沒有煩擾,更沒有其他遊客,只剩下一個人的可園。
|